范文生神情紧张,叫了几个护兵将秦淮川抬上车,孟庭许手里捂着伤口,又不敢放,只好也跟着上了车。
白敬姚上前查看情势,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浑身发颤,冷汗就这么滑了下来。
“这里就交给白处长了,监督受伤的事情请您勿要外传!”
他点了点头,惊魂未定的又带人去勘查现场。
范文生火急火燎地赶去了医院,还是上次那家德国医院。进去便直接送到了手术室,直到深夜才推了出来。
医生说:“好在及时按住了出血口,争取了救治的时间,不然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病房内,秦淮川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。
口鼻上戴着一个巨大的绿色氧气罩,输着血。
孟庭许在一旁看了会,拿着自己的长衫说:“范先生,既然他没事了,那我就先回去了。”
范文生站起来对他鞠躬,真诚道谢,说:“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,这次如果不是因为孟先生恰好在,大少爷可能就各大世家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,那会对秦家非常不利。”他缓缓投向秦淮川,“我想他肯定醒来有话对您说,先生不妨先随我回公馆,收拾一下,再回医院。我还得向老爷汇报这件事情,您当时在现场,一定知道事情是怎么个发生的,我也好有个交待。”
想来,这件事关系重大,孟庭许便应下了。
回到秦公馆,范文生叫管家准备了热水,备好了换洗的衣裳。
收拾一番后,二人进了书房。
孟庭许说:“我只看见是张广平的车忽然就往他身上撞去了。在此之前,那条路上的所有车都是正常行驶的,包括马车。”
范文生一听,撞秦淮川的人是张广平,又紧张起来:“车内还有其他人吗?”
孟庭许摇头:“只有司机和他。”
张广平当真是雄心吃了豹子胆,东兴大街那么多人,他就敢开车撞秦淮川?而且闹得阵仗这么大,即使是不认得车,也应该有人认出了张广平的脸,更别提秦淮川那一身出落得贵气的少爷模样。
眼下秦淮川重伤昏迷还未转醒,消息也压不住多久,警察厅的人定然拿不住张广平。一想,事情真是麻烦。
广州势力分为四大世家,经商海运的陈家、黄家、李家、林家;分别是卖卷烟洋烟、电器百货、环球商品、汽车。金融界有梁家、吴家;其中兑换金钱或贷金梁家一家独大,剩下的便是外资驻广的制造业。
四大世家想在海运这一块偷运,想跳过海关检查缴纳极少的税价,谋取暴利。秦淮川一旦出事,港口货运直接乱套,大批货船不经他之手过目盘查。牟利者趁机偷运烟土,赚取钱财。这会导致烟土流向内地,造成不可挽回的过失。
国人遭受硝烟战争,而今好不容易安定下来,万万不能再让有心之人毁了,他誓死也决不让毒物从他这里流进祖国大地。
秦家为此,克忠职守,守着自己的底线,无愧于心。
范文生听完,让孟庭许稍坐,自己下楼去向秦老爷子汇报。
二楼空无一人,隔壁潇湘馆的太太们都已睡下。只剩一扇窗户亮着,秦真推开窗,朝主楼望了望。
见书房有灯亮起,以为是秦淮川回来了,害怕被发现自己没有早睡,便立即关了灯,跑回床上躺着,手里还攥着上回秦淮川给他寻的木雕船。
孟庭许收回目光,走出书房,来到了睡房前。回想当日在这里发生的不愉快,他踌躇着缓缓推开秦淮川的卧房。
打开灯走了进去,行至墙角,抬头看向那副女神油画,又转头瞥向床头柜上的台灯。
郁金香形状的灯罩下躺着一本小说,他拿起来翻看,是柯南道尔的《四个签名》。
全本是英文,孟庭许看不懂,随手翻了一页,又慢慢放下。
等了一会儿,管家匆匆上了楼,说范文生已经在楼下等他,有要紧事要同他说,说完就得回医院。
他下了楼。
孟庭许问:“我不用去吗?”
范文生说:“老爷的意思是接大少爷回来,在家休养。他联系了西班牙的医生住在家里,随时看顾。”
如此,又道:“我让管家给先生收拾了一间屋子,差人去接二小姐来公馆了,就住太太们的潇湘馆。您放心,我请五太太照顾她,绝不允许小少爷无端靠近二小姐。等周一上学的时候,让管家亲自接送。大少爷休养期间,就先委屈你们住在公馆了。”
意思是他不能回去,得留在秦公馆了?
孟庭许担忧地看向范文生,问:“为何我不能走?”
范文生说:“这是老爷的吩咐,说您是证人,亲眼看见张广平的车撞向大少爷。而且您救了大少爷一命,老爷很是感激您。何况纸终究包住火,我也害怕往后的事情会对您造成伤害。”
他顿了一下,最后一句没听得太明白。
范文生再次踏进德国医院时,不仅护兵人数少了,连守门的也没有。趁着天黑转移了秦淮川,到家时天已经微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