反正这么多年他都要习惯了给李适之出各种馊主意保命了。
说话间,李适之已经骑马行到了皇宫前,皇宫已经乱成了一团,宫人宦官慌张背着包袱往外跑,连守门的侍卫都不见了。
“我都告诉你皇帝早就跑路了吧。”元虚生看着宫人慌张逃窜也心有戚戚然。
李适之面色铁青,破口大骂:“杀千刀的李隆基啊,堂叔怎么就把皇位传给了他呢!大唐江山和李唐宗庙说丢就丢,真真枉为人子!”
“那咱们也跑路吧。”元虚生嘀咕道。
李适之面上表情几番变换,最终咬咬牙:“你自己走吧,老夫得留下来。”
元虚生急了:“皇帝都跑了,你留下来有什么用?你胆子又小,人又笨,要不是我教你一遇到事就故意摔断腿躲灾,你早就不知道被李林甫和杨国忠弄死几回了。你是会带兵还是会打仗啊,你留在长安就是送死!”
这家伙几斤几两他还不清楚嘛,他三言两语就能把这家伙骗的团团转。
李适之紧紧攥着拳头道:“祖宗打下的江山,后人岂能不战而降,敌未至人先跑,我丢的起这个脸,我祖父曾祖丢不起这个脸。”
“李隆基都跑了,就算你们祖宗要上来算账,也得先找他啊。”元虚生一跺脚,“你个死心眼,你知道安禄山多厉害吗,你留下来也挡不住他,只是白白送死。”
李适之勉强笑笑,故作轻松道:“我祖父面对太宗皇帝都敢造反,安禄山还能比太宗皇帝更厉害不成?”
他深吸一口气。
“……叛军打进长安,谁都能跑,李唐皇室不能跑,这是我们祖宗留下来的基业,守不住,那是技不如人,跑了,就是丢尽了祖宗颜面。”
李适之露出了一个比哭更难看的表情:“我不走。”
元虚生叹气:“随你吧,你不跑我自己跑。”
随后就转身离开了,李适之呵斥侍卫维持秩序的声音在他耳边越来越小。
元虚生最后看了李适之一眼,李适之周围已经围上了几个六神无主的官员,如今皇帝跑了,右相也跑了,左相就是百官之首了,有左相维持秩序,这些被吓破胆的官员也似乎找到了主心骨一样聚拢在了李适之周围。
可更多的官员和宫人依然在四处逃窜。
毕竟第一个抛弃长安之人,是大唐皇帝李隆基。
上行下效这个道理,在哪都通用。
元虚生走两步便会回头看一眼,李适之的身影在他的视线里越来越小。
最后彻底消失不见。
这么懦弱的一个人,怎么会明知前路是死路一条依然睁着眼往死路上走呢?
元虚生想不明白,他印象中的李适之,豪迈疏狂,好酒大方,可骨子里却并不是什么慷慨勇敢之人。
朝堂上一发生党争,李适之就吓得要死,为了躲避朝堂政斗,他连腿都故意摔断了三次伤筋动骨一百天,他每次摔断腿以后都能顺理成章在府中养上三个月病,躲掉政斗。
李适之见了李林甫,就像耗子见了猫,后来右相换成了杨国忠,他也畏畏缩缩不敢与杨国忠争斗。
如今安禄山就要兵临城下了,李适之却不躲了。
“再躲一次又何妨呢,寿安公主肯定会把长安城抢回来啊。”元虚生长叹一口气。
这些年为了保住李适之这条小命,他可是劳心劳力给李适之出了不少主意,什么馊主意都用了,好不容易才让李适之从越加残酷的政斗中一次次活下来。
如今生路就在眼前,李适之却不贪生了,元虚生忽然就有了一种自己这么多年工夫功亏一篑的感觉。
可走在朱雀大街上,看着满目的凄凉和匆忙奔跑的长安百姓,元虚生也不禁心生凄凉。
走到一处胡饼铺子前,看着已经人去楼空的胡饼铺子,元虚生嘀咕:“唉,你家也关门啦。跑吧跑吧,日后天下太平了,希望还能再吃上你家一口汤。”
这家的胡饼一个两文钱,羊汤一碗四文钱,极为美味,他隔三差五就要来吃一回,一顿吃一碗羊汤两个胡饼,八文钱。
店家总嚷嚷着要涨价,好几年过去了也还没涨成,客人总威胁他倘若敢涨价就换一家店吃喝,店家便被吓住了,一来二去到底没能涨成价。
元虚生看着面前走的匆忙连门口旗子都没来得及解下来的胡饼店,鼻尖骤然一酸,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把灰蒙蒙的旗子解了下来,叠成一小块方块。
等日后他再见到那对夫妻,便可把这面旗子还给他们,这面旗子洗干净了还能用。
“我这样没良心的人竟也生出来两分萧瑟。”元虚生自嘲道。
他的道观就在不远处,一座供着三清的小道观,修的颇为朴素,元虚生就好一口口腹之欲,对住处倒是没什么要求,能住人就行。
元虚生昨日就把行李都打包好了,他打算拎了行李就走。
元虚生匆匆走到内室,撅着屁股从三清供台下面扯出了自己的包袱,把包袱往肩膀上一背,撒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