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子一席话明褒暗讽,直接挖出了大阿哥近来最不爱听也最没脸的恼火事。
大阿哥对边境军权虎视眈眈不是一日两日了,去年为赢得戍边将士拥护,打算在关外苦寒之地开垦荒土,建立军田,贴补将士。
为得皇帝点头首开关外垦荒先例,大阿哥苦心筹谋,当众请命,事后又冒着雷霆圣怒固执斡旋。
终于得了朱批后,不仅千里迢迢运送有开垦经验的塔里雅沁回子去呼伦贝尔种地,还号召将士费心出力。
谁知运气不好,碰上旱年,一群人白白忙活四季。
颗粒无收尚在其次,凉了戍边将士军心才是大事。
皇帝当初本就不看好开垦之事,奈何被大阿哥大张旗鼓请命架住了,外加容淖在盛京那番“临别诤言”触动,才勉强同意。
如今瞧见这么个荒唐结局,先是对戍边将士抚慰一通,转脸便发作了大阿哥,连带近来都不乐意见大阿哥的嫡子弘昱了。无限好文,尽在晋江文学城
大阿哥活到而立之年,在皇帝跟前受挫并非一次两次了。
他心知肚明皇帝这些年抬举自己一为制衡东宫莫要势大,二为让他做太子的磨刀石。
他可以在皇帝面前哭诉儿子无用,但决计不能轻易被太子东风压倒西风。
所以,哪怕他明知自己见怒于皇帝,今日仍要下场杀杀太子的威风。非他狂妄不知进退,而是他要以此证明,他虽办砸了事,但终归是有用的。
大阿哥早在射箭之前已做好了被太子当众‘扒皮’的准备,可等真听见太子阴阳怪气时,还是忍不住暴躁,粗着嗓子中气十足道,“太子爷你说话倒是大点声儿,这跟一阵过耳风似的,我没听清。男人如此文气可不成体统,难怪你这马箭也虚得很,多练练吧。”
大阿哥说话间,还故意扬了扬自己衣衫下鼓囊囊的臂膀。
“……”容淖无聊窝回软榻,以她对这二人的了解,估计还要互刺好一通才算完。
又过了大概一刻半钟,寓意文试结束的三通鼓响起,太子才被众人簇拥着登上高台,准备主持接下来的武试考校。看他意气风发的模样,估计是吵架赢了。
容淖趁宗室子弟尚未聚到高台之下,起身去给太子请安,顺便试探问起塔里雅沁回子去呼伦贝尔种地之事。
太子误会了容淖的意思,宽慰道,“召塔里雅沁回子去呼伦贝尔种田是大阿哥一力主持出来的‘功绩’,天塌下来也只能由他自己顶着,好好坏坏与六妹你何干。你不过是说了两句话而已,不必担心受到牵连。”
容淖领情颔首,又问,“那群塔里雅沁回子,将会如何处置?”
太子掸掸衣角上的灰,散漫回道,“一群无用贱民,还能如何。”
容淖眼睫微颤,若她记得不错,应召迁至呼伦贝尔的塔里雅沁回子大概有三百余人,男女老少皆有。
多半是在塔里雅沁过不下去了,索性拖家带口,打算去呼伦贝尔搏一把活路。
可是,他们当真还有活路吗?
北郊考授场上如火如荼。
以惫懒闻名的闲散宗室子弟头顶烈日比试了大半日马箭、步箭。众目睽睽之下,为免丢人现眼,难免激出几分血性。轮到搏克一项时,个个目露精光,热血沸腾。
趁着众人注意力都落在校场搏克台上,敬顺也不知跑到何处躲懒去了,容淖捞起瘫成一团的飞睇雪爪,安静起身离开。留了个小太监向太子告罪,借口身体乏累先行回府了。
马车嘚嘚驶出校场,却并未径直驶回王府,而是在途经一座清幽山寺时突然被叫停。
嘠珞早已在此等候多时,见状连忙小跑上前搀扶容淖下车,顺手掏出荷包打发一干随行奴仆。
“公主要去庙中上香游览,午膳亦在此间用些素斋,待下晌天阴再回去。你们一大群人跟着难免扰了佛家清净地,边上有个集会茶寮,你们带上飞睇雪爪一同找地儿歇着去。”
此行随侍的奴仆一半是王府下人,一半是去岁盛京那会儿皇帝新拨到容淖身边来伺候的宫人。
按照福晋的安排,今日他们皆由敬顺管束,奈何敬顺此时不知所踪,面对行程之外的游寺安排,为首的宫人木槿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劝阻。
“奴才知道公主喜静不耐一大群人在眼前,但嘠珞姐姐毕竟不在公主身边伺候了,由她单独随侍怕是不合规矩。不若今日先行回府,等过几日选个好天气,公主邀上福晋与世子福晋同行,届时云芝姐姐肯定探亲回来了,一同出游也能更添玩兴。”
木槿一席话以情以理,其实重点无外乎一个——打消六公主入寺的念头。
她与云芝二人都是从乾清宫里拨出来的,眼明心亮,自嘠珞出现那一刻起,她便隐约猜到游寺绝非六公主一时兴起。
寺里必定有什么不便见人的东西,六公主才会中途寻机甩掉敬顺小爷,费心往里扎。
六公主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,否则皇帝岂会亲自从乾清宫拨人过来伺候。其中关怀之意不少,监管之